夜来风雨声

汐止水

忽而一夜疾风，秋的凉意便将毛衫披在了肩头。推窗看朝霞的清晨，似乎就预示了这夜来风雨，零零落花。

好在，风雨到来前，曾于桂花林间沐浴过芬芳，与明媚温润相拥吻；也流连过粉黛乱子草的梦幻，触碰过那毛茸茸的花絮、让它借我的裙摆、衣袖将种子撒入别的土壤中；还见过秋的落日，在白鹭振翅的优雅中，在碧波沉静间，看那一轮橙红色的圆日，收敛了炽热与熠熠，一点点沉落林间，与群鸟飞过的梢头同隐暗夜。

雨来时，便倚窗而听之，任叶落花零，凭寒意袭人。杯中酒已安眠，盏中茶尚温热，在风雨声中将灵魂放逐，它也不过是游走于回忆间。生命难免画地为牢，无论是肉身还是魂灵，都喜欢在过往里徘徊，走过的路、遇过的人、读过的书、听过的曲，曾经的离合悲欢比世俗的网还要细密。世俗束缚人的肉身，回忆却束缚人的魂灵。

被往昔缠绕时，我便会拈来几句词，细细品读，慢慢沉浸，在他人的情思里，寻一点相同的境遇和别样的心境。生命需要被打开来，才能让种子落入泥泞里，生出洁净的莲荷来，予心境澄明。哪有岁月不染尘埃的呢？便是孑然一身，也有一身倦怠。

便会时常停下来，会爱上雨夜，会在无法前行的光阴里停下脚步。雨声屏蔽喧嚣，只落在心池里，鲜绿青苔，湿润根系，摇曳轩竹，盈盈花韵。是渊明的菊，东坡的竹，潇湘馆的苍苔与我心中参天的树。

寂寂然一夜的雨，泠泠然一宿的风，百转千回，一晌沉醉，却只得一阙“卯酒醒还困，仙村梦不成。蓝桥何处觅云英，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

暗云轻雨，晓风难晴，不过是魂归旧居，梦遇故人，浊酒轻弹，一晌贪欢。

此刻，狸奴酣睡，落花成径，不缘客扫，但待光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