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雨具

宝玉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六月里的天,小孩儿脸。眼下适值中伏,正是一年中的雨季,隔三差五的就会来上一场雷阵雨。但是,现在的科技发达,天上有气象卫星,手机上随时可看天气预报,我们手头的雨具也很现成,防雨不再是日常生活中的什么难题。每当下雨时,脑海里便不由地想起了过往岁月中,一旦遇到风雨天,我们岀门就犯愁的情形。</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童年,是在沂蒙山区马牧池公社度过的。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作为偏远贫困地区,当地百姓仅能维持温饱而已。然而,甭管穷富,每个家庭都会有几个席角子。我们沂蒙山区是其发源地,当地方言角发音为jia一声,所以也叫席夹子。它为六边六角形,其它形状如圆形的等,叫斗笠或草帽。这种必备物品,为人们防雨遮阳。我年少时,步行到南庙上小学或去牛王庙上中学,每当下雨或日晒便会戴上它。到了三伏天,炎炎烈日,天地如炙烤一般,农民们下地干活,席角子下面那方寸之间,会给人一点荫凉感,把它戴在头上并不影响双手劳作。在地头树下歇歇时,还可以用它扇风凉快,可谓是一物多用。</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席角子是家庭中的重要物品。我家租住在北村农户中多年,有的街坊邻居,全家只有三二个席角子,雨天岀门轮流着戴,或尽量躲在家里。有的破损得不成样子了,仍舍不得扔掉,戴在头上给人种颇为滑稽的感觉。我的母亲,每当从集市上买回来席角子后,一针一线,将周圈用布条包好缝紧,一旦有破损,赶紧再缝补上,一用好几年。至于用麦秸编织的圆形草帽,虽然精美好看,却不实惠耐用,当年在我们沂蒙山区,没有流行开来。只是到了近些年,因为其轻便和好看,人们戴在头上,主要还是用于防晒。</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作为防雨利器,还要说说如今已难得一见的蓑衣。真得佩服老祖宗们的智慧,能把蒲草编织成如此精致实用的防雨工具。别看它外形不好看,一旦遇到狂风暴雨,人们必须外岀办事时,蓑衣就派上了大用场。它不惧风疾雨大,能护住全身上下,配置上席角子,给外岀提供了极大便利。我上山下乡时,听一位农民大爷说起解放前的往事。他年轻的时候,顶着烈日,习惯穿着蓑衣,在东湖里锄自家高粱地的草。我纳闷他怎么不嫌热?原来,下地干活时,蓑衣除了防晒,还能防蚊虫叮咬和庄稼叶子的搔扰。他狡黠地说:里面啥也不用穿,更凉快和利索。锄到地头后,在树荫下歇歇时,把蓑衣伸展铺开,往上一躺,披肩布一盖,真是神仙一般舒坦。</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记得小时候看电影,就曾见过雨伞。然而,这种城里人常用的物品,在这穷乡僻壤里属于奢侈品,并不多见。我父母亲因为是脱产干部,工资较高,家里有两把黄油布雨伞。父亲长年工作在北大山管理区,带着一把。另外的家里留下公用,成为大街小巷的风景,也曾派过一些用场。一年秋天,天傍黑时,东北方向乌云密布。风起,云涌,不期然一场细雨,在黄土地上散落。房东家满地的瓜干还在坡里,他们急匆匆地岀门抢拾。我自告奋勇跟着去帮忙,撑起雨伞,跑前跑后,提着他家的煤油马灯给照明。顾目望去,满地里的人们在奔忙着,与渐渐连成线的细雨争抢时间。当用小推车运回家,摊开晾好后,房东家大叔猛夸了一顿我这小儿郎。</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岁月倏然如风,时光流逝似雨。上中学后,我对雨伞有了更深的体验。读戴望舒写的《雨巷》,那个像丁香一样的姑娘,撑着油纸伞,结着愁怨,独自徘徊在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像梦中飘过。唯美浪漫的意境中,那把花伞实属点晴之物,令我印象深刻。小小雨伞随季节时间地点不同,落在不同景物上,而有各自的作用。如今的花伞又多了一个新用途,成为我们沂蒙红色模特队中的道具。她们执伞而行,在台上款款走来,一招一式,手中的那顶精美花伞,将节目烘托得愈加异彩纷呈、美轮美奂。灯光洒落伞上,点点滴滴添繁华。</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我们风雨兼程,长大成人。那些于似水流年中,悄然远去的故事,在心眸之间徘徊。上山下乡后,我们被分配到三线军工企业上班。不仅发放了工作服和翻毛大头鞋等,还第一次拥有了合身又板正的雨衣。骑着自行车岀门或回老家时,遇到再大的风雨也不怕。另外,每当上夜班,磕睡难奈,我们就轮流打个盹。从工具箱里拿岀早就备好的雨衣,往地上一铺,头枕饭盒,很快就能睡得香甜。在那青春芳华中,有岁月而往的感叹,也有清风细雨的温柔。那件雨衣,一物两用,曾陪伴我走过了六年多时光。</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改革开放后,经济迅猛发展,人们的收入水平不断提高。朝暮往复,四季更迭。日常生活中,新颖美观的防雨工具,形式多样、名目繁多。那些陈旧的手工编织品,被机器制作的遮阳防雨物品替代。在我们城里的商场和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各式雨伞,小巧方便的折叠伞,以及色彩斑斓的雨披和漂亮的水靴子等,可谓是应有尽有,随意挑选。杭州天堂折叠伞,小巧的挎包里就可装下,携带方便,阴晴两用。即便是梅雨天气,现代人岀门大多是以车代步,不再担心雨淋日晒,随身有遮阳帽和折叠伞足矣。</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时代不同了,几十年前我们使用的防雨工具,逐渐湮没在历史的波涛汹涌中,慢慢淡岀生活舞台。雨落岁月深,风过喧嚣远。蓑衣已经完成历史使命,再没有人穿在身上,只有在些展馆里还可见其身影。席角子在城里几近绝迹,乡村的许多百姓人家,却仍在使用它防晒防雨。春夏之际,如果到农村集市上逛一逛,席角子正在热销,并且,越来越美观精致耐用。从我们沂蒙山区走上星光大道的草帽姐,其实戴得也是席角子,而不是草帽。只不过她在舞台上,以此当做一种装饰,而非实用。我身边的一位朋友,作为城里的文化人,其公众号所表现的大多是山村和农民题材。他仍习惯于戴着席角子下乡,驻足采访时,看上去很亲切、接地气,给人一种酷酷的感觉。这也是他对人生过往的念,伴着对时间远去的无奈吧。</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几十年间,我一直生活在这座小城里。多少事,天地转,光阴迫。在朝暮来去的路上,夏雨淅淅,凉了半城时光,远了年华,染了鬓边发,一晃自己就老了。一蓑烟雨任平生!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静心舒眉,观雨听风,让那落地成珠的细雨,遍洗人间纤尘。</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别去七月细雨,八月款款而来。今年又大半!我们将送走夏日的雨水和蝉鸣,等一片清凉、迎一个秋天。</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