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她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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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再遇林彻海城九月多雨，一到这个秋天就病怏怏的，整个天空阴下来，云压得低沉。午后，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中午的雨优柔绵长，虽然不大，却把整个校园都洗了一遍似的，雨后显得有些空旷寂寥。一阵风吹来，带着阵阵凉意，顾知栀不由得裹紧校服。这片城市的土地，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在这方天空下，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她心里五味杂陈。遇到他，会是怎样的呢？算了，还是不要遇到了。她垂眸，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给她眸间投下一点氤氲。低头踩着路上一颗鹅卵石，用脚尖把它踢到花坛边。洁白的帆布鞋上留下一滩水渍。她无语凝噎。刚买的小白鞋弄脏了，那……她以后也就不用那么注意了，嘿嘿。不远处并排走来两位穿着校服的男生，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他们见到花坛边慢慢踯躅的顾知栀，不由得拉扯着，纷纷朝她投来灼热的目光。“这是高一新生吧？好可爱啊。”“对啊……眼睛好大。我晕，咱们一高还能出这水美女？”两人的声音不大，却也落进了顾知栀的耳朵里，像小铃铛一样，在她耳里那根弦上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预备铃响起，顾知栀加快了脚步，要往教室里赶。她动作不慢，甚至有些着急，一双明媚的杏眼里透着天然的无辜，一路走来都收获了路上同学的侧目。越靠近教学楼，人越多，大家都赶着回教室，索性就在教学楼入口处堵塞起来。周围的嘈嘈杂杂将她包住了，一面面人墙在她面前像是大山。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明显可以听到一些女生不大不小的惊呼。“是林彻。”像一根针落在地面上，清脆，微弱，却掷地有声。熟悉的名字钻进耳朵，像是连带着那些记忆一起，如洪水般向自己袭来，将她淹没。她感觉天旋地转，脑里一片空白。紧张得连呼吸也忘了。在人群中，她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被几个人簇拥着的林彻。也是，他总是那个瞩目的存在。他漫不经心地走着，和旁边的人在说着什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校服拉开到一半，有些轻佻的张狂和懒倦，露出里面一点黑色T恤的领子，好看的锁骨上画着什么，浅浅的，带着一些性感。兴许是对自己引起的骚动不以为意，他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拿起手机随意看了眼。懒懒的。她瞳孔骤缩，呼吸微顿，眼前少年的身影清冷，和当初一般无二。清晰熟悉的眉眼如刀，生生刻在顾知栀心上。顾知栀内心大喊着，完了完了，怎么这么快就遇上他了。她心里抽搐了一下，赶紧收回视线，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身后有位男生抱着篮球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把玩，一个不小心将球落在顾知栀肩上。不重，却也让她心里一呼，可是不能喊出来，她只想将自己隐藏在这寥寥的人群中。“同学，对不起，你没事吧？”男生倒是很热情，关切地弯下身子问道。顾知栀缩了缩脖子，摇摇头，耳朵上慢慢露出一截小粉红。她只希望此刻自己是透明人，可男生却不依不饶，在这个不合适的场景，非要引起一阵关注。“我不是故意的，你真没事吗？”他将手轻轻放在顾知栀肩膀上，想让她停下来，后来又觉得太过唐突，蓦地把手收回去。这两句话，已经让一些人看了过来。顾知栀欲哭无泪地偏着头，一双眼里急出了水雾，好看的脸上透露着局促，她轻轻开口，温柔又无奈：“我真没事。”然后快速转过头去，加快了速度，让前面的同学稍微让一让，很快走到前面去了。男生看得一愣，这，都要哭了，还没事？后面的人群里，林彻不紧不慢地走着。身边的洪川叽叽喳喳，跟打了鸡血一样：“我艹，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美女。”周维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话表示不以为意：“在你看来，谁不是美女？上次说带我去看二班新转来的妹妹，说是什么天仙下凡，结果也就那样。”“兄弟们，信我，这是真的。像仙女一样，那眼睛好大，好可爱，看一眼。”洪川扯了扯周维，强迫着他跟自己一起看。周维嫌弃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本是半信半疑，只是一眼，却炸开了。不远处，一个穿校服的女孩红着半截耳根子，她眉眼婉转，带着丝丝水汽，和身后的人说着什么。这丝儿水哦，沁到了他的心里去。“我日，真的好看。”发自内心的，他感觉，什么一高的校花，隔壁的一姐，全部被这小白花比了下去。“没骗你吧？”洪川乐了，于是得意地拉了拉林彻的袖子，“彻哥，看美女。”林彻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目不斜视地沉着声说道：“不看。”眼看着小美女要消失在人群中了，洪川有些可惜，说出的话不过脑子，却是真心实意：“不觉得吗，这美女能吊打我们学校的校花。”“啧啧啧，可惜。”“唉，可惜啊。”他一人低低地说着。周维很快和他勾肩搭背起来：“别可惜了，我们彻哥对美女这种生物不感兴趣。”两人吊儿郎当往前走，嘻嘻哈哈间还不忘回过头：“彻哥，今晚去我家玩吧，我哥送了我一款新的游戏。”林彻面无表情点点头，那副做派却自成风景。 第二章和林彻什么关系顾知栀回到教室已经快要上课了，同学们都在座位上坐好，一片安静。进来时无疑引起不少瞩目，有的同学视线挂在她身上一直随她到座位。她走路时有点快，似弱柳扶风，也是一道优美的风景线。“去哪里了？”同桌名叫周子茉，是一名很友好的女生，露出甜甜的微笑，帮顾知栀把桌斗下的英语书拿出来。和她坐了一星期同桌了，周子茉话不多，给她很舒服的感觉，温柔似水，像一个邻家大姐姐，顾知栀对她很有好感。“就去楼下走了走。”顾知栀把随堂的笔记本拿出来铺好，等待老师进来上课。周子茉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点点头，也不多说。顾知栀心里还久久不能平静，在她平复好心情坐下后，刚刚那一幕又清晰浮现在脑海里。她还捏着铅笔，纤细的手指骨节泛白，笔下不由得写出“林彻”两个字，等她反应过来时赶紧用橡皮擦擦掉。“平静。”她暗暗对自己说。不就是遇到他了吗，我们好歹也算半个家人，倒也不至于那么尴尬吧。她揉了揉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抛到脑后去。结果这么一走神，就一直到了放学……这倒霉的天气，又开始飘起蒙蒙细雨。顾知栀没带伞，她走出教学楼时叹了一口气，幸好雨不大，她这样跑到公交车站应该没问题。放学时，整个校园都热闹起来。同学们三三两两往校门口走去，有人带了伞，几个同学挤在一起说笑，有的人则和自己一样，行色匆匆。等她小跑到了公交站台时，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混着雨，分不清这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了。站台上已经站了很多人，她找了个位置擦拭脸颊，还准备用纸巾把衣服上的水咂干。少女站在人群中，小脸上的线条柔和温软，一双眼睛婉转明媚，此刻笼罩上一层迷茫，看起来有些呆萌。高挺的鼻梁勾勒了优美的弧度，温润的唇微微轻启。她微微吐了口气，额前随意散落的秀发被她吹到一边，又耷拉下来，宽大的校服让她显得更加娇小瘦弱了。她这样一站，很快引起侧目，有的人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瞟去，然后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好像还有人对着她拍照，她觉得有些尴尬，不露痕迹地稍微偏头，将脸别过去。手机在这时响起来，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林叔叔”。顾知栀迟疑了一会儿，纤细洁白的手指最终还是拨动了接听键。“喂，林叔叔。”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和蔼亲切：“小栀，你不然还是回家住吧，一个女孩子住外面还是不方便。”林叔叔的话语和他的人一样温柔，她能想起以前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的样子，只是，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顾知栀微颤，眼里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她礼貌回复，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了林叔叔，我住在同学家的，她家里只有一个奶奶，我们都很方便的。”末了还扯起一抹笑，像是在安慰对方，却有些苍白。林叔叔那头有片刻静谧，不一会儿传来一声叹气。他迟疑了一会儿，也像是想了很久，有些不确定，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小栀，你和林彻，是不是……”他顿住了，支支吾吾的，也说不下去。其实他想问，是不是在和林彻谈恋爱，可又怕说错了让栀栀尴尬。小栀的父母双亡，从小养在自己家里，只以为林彻把他当妹妹。但是他们两人，太奇怪了。去年小栀回了老家，去照顾病重的外婆，这本来没什么，可关系很好的两人却像成了陌生人。林彻从此以后变了个人似的，不学无术，逃课，打架……像个令人头疼的混混，还从来不愿意和自己交流。这个家，似有似无，已经半分没有曾经的光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无能为力。但他还是心疼小栀的，把她当亲女儿疼。于是那句话最终还是咽在喉咙里，他琢磨半天，问了：“你和林彻，是不是吵架了。”顾知栀垂眸，睫毛微颤，上面还有刚刚未曾拭干的水珠，她当然得否认了，不然林叔叔会担心。“没有，林叔叔，我和哥哥怎么会吵架。”她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却在心里一沉。他们何止是吵架了，他们的关系变得一团乱麻。可以说是她亲手掐断了两人正在疯狂滋生的情感，然后寻了个由头，逃匿似的弃他而去。她没了爸爸妈妈，被爸爸的好朋友林叔叔接到林家，在林叔叔那里获得了家一样的关怀。林彻和自己一起长大，一直都是兄妹相称。渐渐的，发现自己和他的情感已经超出了这个界限后，她就陷入奇怪的矛盾中。被他喜欢的感觉非但没让自己安心，反而是越发迷茫。自己就像片飘零的树叶，落在缓缓流淌的水面上，只能随波逐流。都已经有个家了，还要不知足奢求更多吗？她哪是不喜欢，她分明是不敢喜欢。在这个年龄，喜欢和不喜欢都是幼稚的，还没能辨别这种感情的原由，要是以后恍然大悟，发现对对方的感觉是错的，那连像亲人一样都当不了了。她自私地想要和林叔叔和林彻一起，然后好好地维持这个家的存在。只当林彻是他哥哥，只能是哥哥。对，不能有别的情感。然后，她就借着回老家照顾外婆的机会，暂时和林彻断了联系。他们真的是一年都没说过话。“那你在学校有什么困难就找林彻。”林叔叔在那头继续关切着说。“那孩子现在不接我电话，你要是看见他了，让他给我回消息。”“好的林叔叔。”挂了电话以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谁说了一句“335来了”，她才回到现实，随着攒动的人群挤上车。 第三章小仙女是谁？另一边。学校外一处巷子里。七七八八几个看着吊儿郎当男生坐在一起抽烟，吞云吐雾的，有些人染着黄毛，将衣服穿的松松垮垮，还是学生样。林彻在旁边独自靠着墙，慵懒地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以后，漫不经心地吐了个烟圈，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烟蒂，垂放在一边。眯缝着眼，颓然而阴郁。看起来很随意，身上却自然而然散发着凛冽的气息，和旁边的人格格不入，又分外突出，自成风景。“彻哥。”听见洪川的声音，他不紧不慢抬起眼皮。只见洪川叼了根没点燃的烟朝自己走来，便冷的“嗯”了一声，从兜里拿出打火机，随意往他那边一扔。动作行云流水，不得不说，帅呆了。周维在心里默默夸了句彻哥牛逼。洪川接过打火机不由分说点起烟，也没着急抽，只是凑在兄弟们跟前眉飞色舞。他打听到了最近活跃在各位同学八卦前沿的像小仙女一样的高一新生。要说其实顾知栀这个名字倒没有传得多开，大家只知道学校里来了个肤白貌美的美女，美女叫什么已经有几个版本了，毕竟那是高一，传到高二来不知道被人夸张渲染过多少次。不过对于洪川这种喜欢八卦的人来说，永远走在吃瓜的最前线，总能敏锐地嗅到八卦的核心。拿他项上人头作保，上次那个一眼万年的妹妹就是大家传的高一的小仙女。于是他几经打听，不难就掌握了妹妹的一手资料。“兄弟们，高一的小仙女。” 洪川得意地扬了扬手机，像是里面有什么宝贝。这果然引起几个男生的注意，热烈地凑在一起，说到美女他们可就有精神了。周维不由分说也像泥鳅一样钻了过去：“给我看看。”然而却传来失望的一众嘲笑。“切，我还以为什么啊。”大家轰然。周维恨铁不成钢地朝洪川头上一按：“还以为是照片，你这几个字有啥意思。”这群男孩子果然还是对脸比较感兴趣，看到妹妹的名字都一点不起波澜的。这可是小仙女的名字啊。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洪川表示，这群人都不晓得纯情的。“不过这小仙女的名字，还真的挺仙。”光是念着就觉得温软，甚至都能闻到香味。周维一脸促狭地搂住他的脖子，和他勾肩搭背：“咋的，你已经纯情到和可以看人家名字意-淫的地步了？”洪川反手给他一记，像是为自己开脱：“你个没情趣的不懂。话说，这是栀子花的栀吧？”他指了指最后一个字看向周维。周维笑得狡黠，挠了挠头：“我没文化，你问彻哥。”也是，这里彻哥可是兄弟们颜值和文化的顶峰，兄弟们不学无术惯了，彻哥不一样，彻哥是，文化人。林彻漫不经心吐出一口烟，缭绕间整个脸庞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坏，他把烟蒂扔在地上，还闪着火星，慢慢用脚尖将它蹭灭，然后随意踢到一边。他不紧不慢开口，声音沉沉的，因为刚吸了烟的缘故甚至有些沙哑，倦懒低沉，带着冷漠的性感：“让你们多读点书，不信。”“咱们这有一个状元就够了，兄弟们只想混吃等死。”“对啊，彻哥成绩那么好，实乃我们扛把子界的骄傲。”洪川嬉皮笑脸地递上手机。神他妈扛把子。林彻没有不耐烦，而是似笑非笑，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手机，然后在手里一转，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手机就落入他宽大的手掌中。他慵懒地抬眼说道：“彻哥带你们认认字，省得以后喊你们的小仙女喊错了丢人。”然后随意垂眸，往屏幕上瞥了一眼。顾知栀……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这熟悉又陌生的三个字。梦里百转千回的三个字。出现在面前。他瞳孔一震，笼上一层阴霾，被掩埋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在他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光景。他的心狂跳不止，甚至让自己几经晕眩。顾知栀。他低声喃喃，却像被抽离了力气。手僵住了，整个人陷入静谧中，脑袋嗡的一声陷入空白。连洪川的几声呼唤都没听到。“彻哥？”洪川凑到林彻眼前。林彻这才缓过神来，嘴边扯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眼里情绪纷乱。“这字是栀子花的栀吧？”林彻沉着脸地将手机扔了回去，看不清神色。他冷哼一声：“嗯。”带着凌厉，让周维摸不着头脑。这，彻哥咋回事？看个名字还能瞬间低沉。如果不知道他没对象，还以为是受了情伤呢。“顾知栀，好听。”洪川捡了宝似的将顾知栀的名字看了一遍，然后将手机放进包里，不要命地又来一句，“彻哥，是不是很好听。”身边的林彻一顿，找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还行。”说着，皱起眉，气场变得格外消沉。此话一出，洪川和周维都惊呆了。他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自家老大竟然少见地夸了一个妹子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知道这妹子有对象没有，没有的话我是不是有机会？”洪川抱着手机喋喋不休。没想到身旁的林彻直接将他头往下一按，让他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彻哥你干嘛！”林彻冷笑一声，又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眼里忽闪过一阵不耐烦。然后冲自己吐了个烟圈，绷着一张帅脸，淡淡地说：“手抖了，不好意思。”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彻哥你这手抖得可真有技术啊。“洪川没发现他的异常，转而继续拿着手机看，还和旁边的周维聊得火热。还下着雨，几个人在巷子里的遮掩下躲雨。抬头望天，阴沉沉的。他没有管旁边两人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想起了什么，又克制住自己不能想。像在门缝中可窥探什么风景，里面的风景炫目又美好，却每一帧都是刀子，他强迫地关上门。已是血脉偾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