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战友：郭科长！您在哪里……

张锁龙

第一届铁道兵文化旅游节，于2021年4月16～20日在安徽省安庆市举办。

参加旅游节的战友在皖源国际大酒店报到。

首届铁道兵文化旅游节合影留念。

1970年7月至1973年6月，我和郭耀武同志在铁道兵第二师宣传科一起工作。其实认识郭科长是在1953年抗美援朝在朝鲜时，我分配师直技术侦察连，因师机关和师直连队看电影、观看文工队演出中，特別爱听弹唱的京韵大鼓等曲艺节目，他弹唱的韵味令人着迷。那时，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十几年后，我们却在一个科工作，在王福章科长的统一领导下，郭科长分管文化工作，我分管部队教育。1973年7月，我调到九团任副政委，我们又分开了，他的忠诚、憨厚、和善、执著令我敬佩。

1976年郭科长转业到安庆市工作。安庆市曾经是安徽省的省会，在长江流域中段，乘船在江上，老远就可看到迎江寺内雄伟的振风塔。

郭科长转业到安庆后，经常想他，一直惦记着他。于是我回江苏探亲时，顺道乘船到安庆看望他们一家人。

我记得，那年到安庆，正逢雨季，发洪水的时候，我是躺水下船的，上岸码头的马路，水满到膝盖。好不容易雇乘三轮车，将我送到安庆陶瓷厂。

他在安庆陶瓷厂当厂长，居住在一个小山头上，两间小平房30多平方，没有厨房，一只煤球炉放在家门口，比咱们铁道兵随军家属住的还差。我见此情此景，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援越抗美战争的老干部，出生入死，勤勤恳恳，艰苦奋斗大半辈子。40多岁，转业后，仍没有一个妥善的安置。

郭科长原籍是河北省静海县，1949年2月，在唐山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经过4个月的政治学习和军训后，分配到铁道纵队二支队政治部宣传队任队员，大军打到哪里，铁路抢修到哪里，文娱宣传到哪里。为适应文工队工作需要，于1949年9月至1950年5月被送到在武汉的中南军区艺术学校学习音乐创作专业。

学习结束后，郭耀武回宣传队参加了歌剧《血泪仇》《王秀鸾》《赤叶河》排练和演出的伴奏工作。还参加了古装历史话剧《李闯王》的排练和演出。

随着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铁道兵跟随抢修铁路，宣传队在粤汉线和湘桂线铁路抢修现场开展宣传鼓动工作。还到贵州执行拆运钢轨部队和剿匪连队进行慰问演出。

1951年4月，铁道兵团第二师接到抗美援朝的命令，从广西来宾乘火车到安东（今丹东市），首先抢修鸭绿江大便桥，1951年4月20日，举行《庆祝鸭绿江大便桥通车暨入朝誓师大会》。文工队在大会上演奏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

文工队队员为正在抢修鸭绿江大便桥的工地上演出小型歌舞节目。

二排右2是郭耀武。

随即入朝作战，宣传队随大部队行军七天七夜，组织连队唱歌、宣传行军中的好人好事。

文工队员在行军途中，为小憩部队演出时的开场锣鼓。

文工队为到达战地的部队指战员作慰问演出。

志愿军铁道兵团开展反轰炸斗争，召开誓师大会。

图为：来轰炸的敌机。

在朝鲜战场上，郭耀武同志为了创作出贴近生活，贴近现实的文艺作品，不顾敌机频繁轰炸扫射，和连队战士同吃、同住、同上现场抢修，体验战士们的思想感情，克服各种困难，发扬不怕苦不怕牺牲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努力创作出部队指战员喜闻乐见的歌曲和文艺节目中的音乐创作及配曲工作。

抢修桥梁中的指战员。

指战员在拖运钢梁。

不顾定时弹的爆炸，仍在抢修线路的指战员。

高射炮部队守护着铁路，抓紧时间抢运军需物资。

文工队队员郭耀武（弹三弦者）和胡俊成在战地弹唱北方曲艺西河大鼓。

入乡随俗，文工团员在学习朝鲜舞蹈。

抗美援朝时期（1951年4月至1954年8月）铁道兵团二师文工队合影。

1954年8月，铁道兵第二师抗美援朝胜利回国，参加黎湛铁路建设。1955年4月，文工队撤编，郭耀武同志调九团历任连队副指导员、指导员、团俱乐部主任等职。

1955年3月，文工队在广西玉林穿志愿军演出服后的合影。

郭耀武与战友李全才握手道别：“好战友再见！奔赴自己的战斗岗位。”

政治部文化科科长王玉良同文工队同志的合影。右1郭耀武，右3王玉良

图为：与罗盛教父亲的合影。前面坐者系特等功、一级爱民模范罗盛教的父亲，站立者：右1郭耀武，左1郭耀泉，中间的是照顾老人的战士。

郭科长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人，志愿军特等功、一级爱民模范罗盛教牺牲后，他认罗盛教的父亲为父亲，与老人通信安慰，回国后，经常到湖南新化去看望他。老人是全国人民代表，到北京开会，郭专程到北京，告诉自己在北京军区的亲弟弟郭耀泉要照顾好老人。

郭氏亲兄弟郭耀武、郭耀泉的合影。

1965年5月，郭耀武参加援越抗美，先后任营副教导员、教导员，在长达5年的援越抗美战争中，奋不顾身，不怕牺牲，指挥部队改建、抢修铁路和对空作战。

改建的混合轨，战士俗称：“三条腿铁路”，建成通车了。

白水大桥。

被敌机炸的梅花大桥。

1976年军转干部，直辖市、省会城市不安排，复员可以回去。郭耀武同志原是河北省静海县，已划到天津市，原籍回不去。若复员回天津，40多岁，找工作困难，4个孩子咋办。经过纵横衡量，唯一的是听组织上的安排。就这样夫妻俩带着4个女儿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安庆。

郭科长夫妻俩与大女儿培英、二女儿桂英在一起的，第一张全家福照。

郭科长不但本身爱英雄学英雄，而且第一个女儿出生后，取名培英，意在女儿长大后要学英雄精神。

郭科长双胞胎女儿晓秦、晓岭。是战斗在襄渝铁路上的紫阳出身，他念念不忘这秦巴大山，将秦岭两字分别镌在双胞胎女儿的名字中。

图为：上世纪九十年代，李成亚战友从石家庄来安庆看望郭科长时合影。

郭科长为人正直，厚道，人缘好，当年安庆交通不便，不凡有老战友专程来看望他。

原文工团战友李成亚与郭耀武夫妻合影留念。

郭科长登黄山，烟云中留影。

郭科长夫人曹凤玉登九华山留影。

在去安庆前，我就和老伴说了郭科长的情况，她说，到安庆去，一定要去看望郭科长的爱人曹凤玉及其一家人，郭大嫂太不容易了。並商定提前一天报到，专程探望郭大嫂。

当我决定参加旅游节活动后，就与郭培英联系，她非常高兴。並将此信息告诉她老娘，郭大嫂去年中风后，躺在床上，眼睛很少睁开，听此消息，眼睛稍微睁开点说：“几十年啦，还记得我们呢！”培英和我说，老娘听了这个信息，眼角都流下热泪。

4月15日，我们乘高铁到达安庆站，郭培英和丈夫张先康早就在出站口等候。当郭培英见到后，立即跑过来。我见到培英是在48年前，是十三四岁的少女，人说，女大十八变，可她没有变，一见面，认出来了，她特像她的妈。郭科长转业到安庆后，我到安庆探望郭科长一家人时，那次没有见到培英，原来她到安庆3个月，就下放农场。一晃眼，她已经退休。时间啊时间，如此之快，如此无情，岁月不饶人。

我出发前，就与培英联系，到安庆后，第一，探望你老娘，我的郭大嫂和你们姐妹4人及其家人。第二，到你爸，我的郭科长墓地扫墓敬献花圈。

当说到墓地，她说，电话里、手机里说不清楚，等你来了，我详细说。

到安庆后，详细介绍了老母亲中风后的抢救和康复护理情况；老父亲病重时的遗嘱，要我们将他的骨灰撒在长江里，回归大自然，梦回故里。

1996年8月，父亲同病去世，我们遵照遗嘱，将骨灰撒在长江里。听到此，我的眼眶湿润，多么伟大的胸怀，一名彻底的唯物主义者。

我和老伴来到郭大嫂住的地方，培英给我介绍如何护理老娘的？老娘是大面积脑出血，经过抢救总算清醒过来，转到护理院护理几个月，回家护理养病的。

开始老娘大小便都无序，培英连续6个月值夜班护理。后来，四个女儿轮流值夜，白天，由老大、老二照顾。现在老三、老四还没有退休，老三夫妻俩还在外地打拼，老四上班地点靠母亲住处近，老四搬到老娘这里住，晚上照顾老娘。听后，我赞扬老大风格高，模范带头，共同照顾病中的老娘。

我到床前，向她问好，要她睁开眼睛看看还认识我吗？我是宣传科的张锁龙。她没有睁开眼，也没有答话。我爱人吴毓美又轻轻地叫她：郭大嫂！我和张锁龙来看你啦！现在还好吗？我是医生，不舒服可以和我说。此时，她开口说，还好呢！

2021年4月17日，我来到迎江寺前的长江岸边，面对大江呼喊：郭科长！您在哪里……您在哪里……张锁龙来看你啦……

郭科长，他听到了，听到了……他在江水中露出微笑的脸……但是他没有说话…勾起我无穷的思念：从朝鲜战场上的演出，越南战场上的抢修，襄渝线上的共事……你似滚滚长江水，你似一柱擎天的天柱山，你似黄山一棵松，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2020年3月30日，在你亲自带领的宣传队的黃孝林一篇《庚子清明心香祭》道出我们怀念的心声。你的形象铭刻在心，你常年和宣传队在一起摸爬滚打。你是解放战争牌的老革命，抗美援朝时期，你是二师宣传队的老班底成员。一手三弦弹得倍儿棒，京韵大鼓，乐亭大鼓，单弦等北方曲艺唱来韵味十足。平常在我们宣传队排练休息时，你就会抄起三弦唱上一段。你总是亲自写节目，亲自督排，一直作为保留节目的《援越抗美战旗红》便是出自他手。节目说的是，为了部队施工的安全，必须排除美国佬投在工地附近的几枚定时炸弹。肖民权饰演排弹战士，舞台上在一圈旋子表演过后，炸弹爆炸，弹片击中了战士的臀部，这位负伤的战士轻伤不下火线，非让战友帮他把弹片拔出来，然后继续战斗。拔弹片这一夸张的艺术表现手法，刻画出铁道兵战士不怕苦不怕死的高贵品质，十分感人，每每演到此处，台下便掌声如雷，舞台效果非常好！单弦《冯新泉舍身救战友》，是郭科长另一杰作，由赵亚平，曹杰，顾友萍，张颂华，曹烈约，杨月菊，韩峭森，白云翔，褚红樱，褚红岩，马蓉华等几位女兵演唱，她们都是南方人，唱北方曲艺那韵味出不来，于是他就一板一眼一字一腔的教唱，非常耐心细致，硬是把这个女声弹唱磨成了一个地道的北方曲艺精品，抑扬顿挫，字正腔圆，十分耐听。在一九七三年铁道兵西南指挥部文艺汇演中，这个节目还作为开场第一个节目演出打炮，最终获得优秀奖。

郭科长爱兵子。黄孝林说，“我在宣传队除了担任扬琴演奏，他还让我学习音乐创作，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懂什么音乐理论，所谓音乐创作完全是凭感觉走。郭科长就把他珍藏的该丘斯的《乐理初步》，《和声学》，《对位法》等书籍送给我，勉励我好好学习音乐理论，在那个年代，这些书籍非常难得，很显然这是他珍藏的宝贵资料，我怎么好接收呢，他就编个谎言说，你不要？那你家郭嫂就会撕了擦屁股的！真是这样我当然就得收下了！有了这些书籍的启蒙，加上后来李波海战友又借给了我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交响配器法》学习，于是总算基本上适应了我们宣传队音乐创作的需要了。”

“那年宣传队指导员张世发干事突发胃出血，在送去师部医院的山路上，他和大家轮换着抬担架，到医院后，他军装都湿透了，看着痛苦的张干事，他眼圈红了。后来需要输血，他又迅速组织献血人员赶到医院。那些日子看得出他完全没休息好，多数时间都在医院，直到张干事康复出院。”

1996年，你转业离队走的那天，宣传队的同志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你们一家人坐在一辆小车内，一辆货车满载着他的家什行李跟在后面。政治部的干部战士都来送行，你从小车里鉆出来打招呼，看得见你的眼圈红了，都不忍再看，脑海里只留下他那挥手的剪影。

战友们想的是你到地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更是不得而知，只是想，面对嗷嗷待哺的两个孩子，还未成年的培英桂英，郭科长，你还是会眯着一只眼用另一只眼爽朗的笑吗？再后来，再后来，听说他走了，想不到送别的剪影，车站的背影，竟是最后的诀别……

熬过严冬初春的新冠疫情，倍感生命的珍贵和脆弱，于是又想起了远去的战友，想起了远去的郭耀武科长，不禁悲从中来。清明时节，燃一炷心香，谨此以示祭奠。

张世发战友。

郭科长，我和老伴这次到安庆，受到了你女儿女婿的热情接待，看望了大嫂，到培英家里看了住房。应该使你宽慰的是：4个女儿女婿很有孝心，对病中的大嫂照顾很好，专门购买了专用病床，分工细致，护理周到，事事安排的妥善。

你健在时全家福，培英的女儿大学毕业，现在杭州工作；桂英的儿子大学毕业，现在北京工作；晓秦的女子、晓岭的儿子已经大学毕业，正在实习中，立志向外公学习，为国效力。

大女婿张先康退休后，单位返聘还在上班。二女婿侯志刚现在自己办⺁，有一二十个工人，业务比较多。三女婿叶军带着妻子在外地打拼，为培养儿子增添资金。四女婿金焰和四女儿尚未退休，忙录在岗位上。你的子孙们都是幸福的，在九泉之下放心吧！

在安庆，郭科长的女儿女婿宴请我和老伴的合影。

图中站立者（从左至右）：郭培英、张先康、金焰、侯志刚、郭桂英。郭晓岭在家看护老母亲，未来。郭晓秦和丈夫叶军在外地打拼，没有见到面。

在郭培英家里，是越层式住宅，面积有200多平米，小区环境优美，交通方便。

郭桂英、郭晓秦两家，就在培英住地附近的碧桂园，买了恒温房，面积都100多平米。

郭培英家阳台上见到的夜景。

我为远去的老战友而欣慰，你在世时，苦心培养，严格教育女儿，费尽心血，如今个个都是好样的，没有辜负你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