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里人家:山脚下的村庄记事

潇湘湘女.徐银秋

<h3>湘里人家:山脚下的村庄记事</h3><h3> ————我的老家新渡村</h3><h3> 文/徐银秋 2019.09.14 天气/晴</h3><h3> 对于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来说,老家在我的心里总是有些复杂的感情。想在农村闲云野鹤,却只能在城市里的霓虹灯下,偏安一隅。它不仅仅是我土生土长的土地,更是我一生中难以磨灭的记忆。离开故土十几年了,山里的人和一草一木都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有些人已经静静地走了,有些花草树木也不复存在,但是村子还是那个村子,新渡村还在,古老的村庄仿佛远古时代走来的女子,换上了时代的新装。</h3><h3> 我出生在湖南新宁的一个小山区,一个土得不能再土的村子————新渡村。村子不大,四周环山绕水,在崇山峻岭之间,村子里的人家就稀稀落落住在山脚下。而我家正好在大山的脚底,背靠和尚岭,面朝新宁最高山金紫岭。属于雪峰山脉。这就是我的老家村子里环境,坐落在县城西郊。</h3><h3> 我曾经以为我的村子很土很落后。那时候还很小,除了上学时间,每天跟着父母田地里干活,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时,总觉得落后的农村,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从这边的山头到那边的山头,荆棘丛生,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不堪,坑坑洼洼的庄稼地里。春夏秋冬的傍晚,风迎面吹来,对面的山脚下人家,燃起了炊烟,顿时山间炊烟袅袅,无声的告诉山里的人们该收工了!山里人朴实得很,傍晚炊烟一起,地里的乡里乡亲陆陆续续赶回家去,不用看手表,也不用看手机,山里的那支炊烟成为了归来的信号,山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闻鸡起舞,披星戴月。回到家里,一群群鸡鸭鹅等着主人撒玉米吃饱栖息,进了那农家鸡舍,猪栏里的白猪黑猪也上蹿下跳,等着家里的女主人给食物吃饱喝足。而我呢。我背着猪草,牵着老水牛,在母亲的喊声中回来。</h3><h3> 这大概是很多年前的记忆了。我很欣赏这种山里人家的朴实,一种勤劳人家的山里形象,油然而生。</h3><h3> 责任制以来,我家分得几分田地,一部分用来种了脐橙树,柑橘树,一部分划分了水稻田,蔬菜玉米油菜地。家中田地不多,大部分是屋后的荒山,用来培育高大的树木和冬天生火的柴。即便如此,父母还是很累,那时候祖母健在,我和弟弟,父母和祖母一家五口,全靠着这几分薄田地赖以生存。我家水稻田偏远,需要翻过两座大山,到对面的坳上插秧打禾。那时我才不到十岁,农忙节的时候,跟着母亲肩挑背扛,去坳上下田。我个子矮,大伯母给我想了个办法,把粪箕拦腰两截扎了个绳让我挑着秧苗去稻田里插秧。大伯母一边心疼我一边鼓励我努力读书。坳上的田地还不算太远。我家水稻田不多,为了多收粮食,父母又种了人家的水稻田,每年给稻田主人多少粮食,这有点像佃户一般。没办法,那个时代人们还处于温饱年代。因此,我家水稻田最远的不是坳上,而是另一个村子(另一个镇)的旁边山上————苏家坪。犹记得那时候去苏家坪还没有马路,我们需要穿过一段田野爬过一座大山,才能到那个村子里插秧打禾。时隔多年,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年我随父母去干活了一次。即便是这么远,父母依然风里来雨里去,不知道种了人家多少年的水稻田。只为了增加口粮和收入,吃不完的就挑去城里卖米。在我读小学时,父亲曾经带我去县城卖米交学费。而这些点点滴滴的往事仿佛记得好像也在慢慢的淡忘。</h3><h3> 除了种田庄稼人每年冬天,成群结队的去后山砍柴。砍柴的地方看似不远就在我家屋后,可是走起山路来却很远很远,山路盘旋在半山腰上,从山底下放眼望去,山路曲曲折折,我随着大人们进山,一会儿功夫淹没在大山深处。当爬到山顶,把牛儿一放,便去砍柴去了。山顶的风光一览无余,远处便是白沙湾附近,隐隐约约看到了白沙石湾大河。山登绝顶我为峰,地道无边天作界,当爬到山顶才觉得对面的金紫岭像一个威武的将军归来,在阳光下十分雄壮。</h3><h3> 这些年,我每每回家,总是要去村子里来回走着,似乎在寻找着儿时的一丝记忆,又看着村子里每一年的变化。村子里有些老人一前一后的驾鹤西去。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屋被儿孙后人们早已抛在了遗忘的角落。那土墙青瓦出现了颓废败落的状态,久无人居后的房屋在冬天里显得十分萧条,走进去一看,里面的旧家具还在,也只有这样似乎还能找到原先旧主人的影子,看到了离我们远去的时代。斑驳的油漆好像在诉说着什么,我便也不久留,老屋在安静的角落里似乎充满了阴气,冬天里冷嗖嗖的,怪吓人儿。不知那些故去的先辈们是否还留在这里,守着他曾经的故土?</h3><h3> 村子里水资源缺乏,在那个靠天吃饭的年代里,水成了村子里的生命之源。村子里十三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都有那么一两口水塘用来蓄水灌溉田地,有的生产队生得天时地利,靠近村子里唯一的小水渠。而我家这个生产队六组在大山脚下,水利资源无从谈起,几口池塘,干旱季节省吃俭用。人们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概如此。</h3><h3>水是缺乏了,但是村里的脐橙树成了村里人家一年赖以生存的主要经济支柱。脐橙树在我们村里漫山遍野,每年春季脐橙树花开时节,引来了外地游人前来观看,也引来了很多养蜂人驻地放蜂。脐橙树花开,也是油菜花开的时候,这时候山村里一时间蜂飞蝶舞,好不热闹。春寒料峭,桃花盛开,紫云英像极了紫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村庄的田野。你看,老牛儿悠闲的吃着青草,老农人穿梭在田垄里挥舞着锄头,小路上一条老黄狗闻着春天的气息,吃着嫩绿的青草芽儿。</h3><h3>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提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犹记得放学归来的孩子们放着自制的风筝,奔走在田野里。油菜花开满了整个村子,在油菜花的深处,孩子们带着自制的花环,金黄的油菜花香扑鼻而来。三个五个同龄的孩子钻进了油菜花丛里,找不见了。那时还不知道儿时的乐趣,多年以后,再也找不到当年的身影时,才觉得童年越走越远,恍惚间想起杨万里的一首诗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可不是么?若是天时地利,我还有这种儿时嬉笑打闹的冲动只是再也找不着当年的快乐了!也罢!就让村子留在人生的记忆里。</h3><h3> 我似乎一直在追忆这些陈年旧事,怀旧的人总是忘不掉过去的日子。有时候竟觉得忆苦思甜了。</h3><h3> 村子其实是变了,但也没变。新渡村还是那个成长在山脚下的村庄。要说变了,也就是村子里的房子,马路,水渠。这些年,村子里的建设一年一个样。也不止是这些,村子里种田的人家基本绝迹。前不久,堂哥说:“打了今年的禾以后就不打了,我也是吃国家粮的人了!”我听后陷入了沉思!我是看着村子里这些年的发展变化的。我从大山里走出来,将来也会从城市里走回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中国人讲究树高千丈落叶归根。生是故乡的人死是故乡的鬼,百年之后魂归故里,这是一种荣耀。几千年来多少先辈的英灵守护着这座山脚下的村庄。子孙后代繁衍生息。</h3><h3> 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方水,再怎么变,村庄的魂灵还在。总能找到过去的影子。即便是我们的后人脱离了农村,但祖宗的英灵永远庇护着百年村庄,敞开胸怀,等村子里的子孙归来。</h3><h3> 我走在屋前的马路上,回头望望,家门前曾经的两棵苦楝树早已不在了,这是我亲手栽种的苦楝树。只看到一棵红枣树和一棵脐橙树,树底下的四季青在风中摇曳,它好像不知疲惫地看着过往来客。我家的老黄狗悠哉悠哉,傍晚时分,看不到山间炊烟袅袅,却看到了屋门前的火红的灯笼!那吊着的红色中国结在晚风中飞舞!</h3><h3><br></h3>